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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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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寧曦的脾氣可千萬不能像宋柏勞。】

之後的幾天,宋柏勞都沒再和我說話,也不太待在醫院。雖說按他的身份這樣才是合理,總不可能一直拋下那麽大公司不管。但人都是不耐慣的,習慣了身邊桂香環伺,一下子沒了我心裏就有些微妙的,不鮮明,又確實存在的……不舒坦。

分明該是我生氣才對,他倒先不理人了,這人氣量也太小了。

出院那天,九嫂來接我,駱夢白親自送我到了車前。

“你體內的c20得到了很好的抑制,相信再過不久就能回到潛伏狀態。”她長發高束,露出飽滿的額頭,顯得越發英氣,“真是個奇跡。”

我扶住車門,笑道:“希望對你的研究有幫助。”

“很有幫助。說不定這是神的恩賜,神讓這個孩子幫助我們擺脫c20的束縛,或許五六年,也可能十年二十年。但人類不會屈服,我們總能找到打贏這場仗的方法。”

她言語裏都是“希望”,聽得我都要跟著振奮起來,仿佛戰勝c20指日可待。

回到維景山,屁股還沒坐熱,梁秋陽就打電話來說要看我,還說有東西要送我。

他神秘兮兮,怎麽也不肯告訴我準備了什麽樣的驚喜,我自己一個人瞎琢磨,甚至猜想他是不是要給我送喜帖。

等了一小時,他好不容易來了,懷裏抱著一個大箱子,而我做的馬芬也正好新鮮出爐。

吹著氣將馬芬移到點心盤中,再端給早已等候多時的宋墨。

“吃的時候要小心,不要被燙到了。”

宋墨乖巧地點頭,小心端著馬芬,見到梁秋陽叫了聲“哥哥”,隨後坐到沙發上一邊看視頻一邊吃蛋糕去了。

“好重啊。”梁秋陽將大箱子放到島臺上,甩著手道,“早知道就寄給你了。”

我手指扒拉著紙箱往裏看了一眼,發現這竟是滿滿一箱的各色信封。

“這是什麽?”我隨手拿起一封拆開一看,裏面是一張可愛的粉色賀卡,正面畫著白雲和彩虹,反面寫著“祝早日康覆,以後一起去看陽陽的演唱會呀”。

“我讓粉絲給你寫的祝福語。”梁秋陽咧了咧嘴,笑得露出一口白牙,“我經紀人說的,這叫‘願力’,祈願的人多了,願望就會更容易被神明聽到。我那條讓大家祝福你的狀態下好幾萬條評論呢,神明一定聽到了。你會沒事,孩子也會平安降生的。”

這小祖宗平時看著大大咧咧的,但不時就會做出一兩件讓人十分心軟的事來,比如替當年萍水相逢的我墊付紋身費用,又比如現在發動粉絲為我祈福。

他撥著箱子裏的賀卡道:“別的我也做不了,只能做些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的。我爺爺和媽媽都是因為c20過世的,只要有一點可能,我也不希望你有事。”

他今天實在是個催淚小王子,再這樣,我都要控制不住抱著他嚎啕大哭了。

“放心,我命大著呢,不會有事的。”我眨去眼底的熱潮,將桌上的馬芬端給他,“剛做的,吃嗎?”

我們很快結束了這個帶點憂傷的話題,開始天南地北八卦起來。

梁秋陽靠在料理臺上,手裏撕著馬芬外殼紙道:“鄔倩前陣子停止一切演藝事業,說要調整自我,給自己放個長假,之後才用更好的狀態回歸。這說辭也就騙騙圈外人,圈裏都知道她是被傷得太深,沒法正常工作,只能逃出國散心了。”

我將用過的廚具一樣樣放進洗碗機,心裏再次暗罵朱璃造孽。

算算日子,阮淩和收到宋柏勞的郵件也有好多天了,不知道他有沒有發作。可就算知道朱璃的真面目,他和鄔倩也不可能了,就像宋霄與駱青禾,註定有緣無分。每個月的那幾天,他礙於標記還要與朱璃共度發情期,想想都是磨難。

“對了,宋柏勞呢?”

擦拭島臺的手一頓,我垂眼道:“不知道,幾天沒見了。”

梁秋陽靜了片刻,語氣嚴肅地問我:“小郁,其實我早就想問你了。你是不是一直沒辦法忘記當年傷害你的那個人?”

當年傷害我的那個人?

我擡頭與他對視,不太明白。

他瞥了眼我小腹,壓低聲音道:“就是七年前讓你……的那個人啊。”

幾秒後我恍然大悟,才想起這事我還沒跟他解釋過。

我來回擦拭著已經十分幹凈的島臺,不敢看他:“其實……其實宋柏勞就是那個人。”

大概一分鐘,我都沒聽到梁秋陽出聲。

我不安地看向對面,發現他就那樣張著嘴,眼睛一眨不眨地擰眉瞪著我,震驚中帶點氣惱。

我討好地沖他笑了笑:“對不起……”

他就像是膨脹到極限的氣球,眼看就要炸,又因為我的一句“對不起”,緩緩洩了氣,恢覆到安全範圍。

“怪不得。”他長嘆一口氣,似乎明白了什麽始終想不通的點,“你當時看起來很開心,但是也不是完全的喜悅,就是……很覆雜,有點期待,有點開心,還有點害怕。原來你們七年前就有糾葛,連孩子都有了。”

我有點反應不過來他說的“當時”是什麽時候。

梁秋陽見我如此,嘖了聲,直接在我面前演上了。

他半垂著眼簾,牽動唇角笑起來,顯得很溫柔:“如果有個地方可以讓我暫時停下來休息一下,我真的很想去。”

這話我記得,當初要和宋柏勞結婚時我和他說過……可那會兒我表情是這樣的嗎?

期待,不安,更多的是喜悅,如梁秋陽所說,看起來很開心。

我好笑道:“我才沒有這樣。”

“你就有。”接著他又演了一遍,這次更加誇張,還帶了一絲羞赧。

他不該唱歌的,應該去演戲,說不定能拿影帝。

梁秋陽行程緊張,待了半小時就被經紀人一個電話催走了。

送他到門口,再進屋時,宋墨捧著他的平板電腦到我面前,說他想看我的視頻,但怎麽都找不到。

我拿過一看,發現是軟件有重大更新,該是改版了,他才會找不到之前的“收藏”。

在沙發上坐下,我劃拉著屏幕,慢慢摸索著新版琥珀的用法,不小心點開了“消息”按鈕。

本來想馬上返回,結果看到一條條這個賬戶曾經的留言,手指停在半空,整個都有些怔楞。

【一看就很甜】

【寧郁是你的本名嗎?】

【不要那樣開罐頭】

【我說什麽了?還不快止血!】

這顯然不是宋墨的口氣,我不自覺往下劃,看到了更多的留言。

【你做的馬芬總是太甜】

【把他踢出去。你看不出來他在調戲你嗎?還是你享受其中?】

【你真是太沒用了】

有時候非常挑剔,有時候又很傲慢,混在眾人的評論之間,粗看簡直像名黑粉。

不能說百分百,但也百分之九十能確定,這就是宋柏勞。

我發現他幾乎給我所有的直播視頻都留了言,直到……我們重遇前三個月,這種行為突然消失了。

【該結束了。】

這是這個賬號,也是他的最後一條留言。

我算了算時間,正好是他和朱家談論婚事的那段日子,沒多久,常星澤入駐琥珀,我卷入了抄襲風波,朱璃設計阮淩和標記了自己,再然後,宋柏勞聯姻對象就換成了我。

將收藏裏的視頻給宋墨找出來,畫面中看不到臉的我正攪拌著一盆奶油,說要做抹茶千層蛋糕。

琥珀改版後的新功能,是可以在收藏的視頻中,單獨顯示自己的留言。

我點選了該功能,就看到隨著視頻的進行,不斷有彈幕跳出來。

之後,我陪宋墨看了一下午自己的直播視頻,津津有味算不上,但也別有一番滋味。

就……有些奇妙。

我以為七年後的第一次相見,竟然不是第一次。

如果不是今天無意中發現這些留言,我或許一輩子都會被蒙在鼓裏。

晚上宋柏勞一直到九點才回來。宋墨吃過晚飯就在和我玩飛行棋,看到他叫了他一聲,隨即揉著眼睛說困了。

我讓九嫂抱他回房睡覺,眼角瞥到宋柏勞一聲不吭上了樓。

望著他背影,我忽地目光一凝,發現他後頸衣領下蓋著一塊白色的東西,看形狀像是塊紗布。

前幾天看到還沒這東西。

我快步追上去,推開房門時,他背對著我站在昏黃的光線下,外套脫在床上,正在解袖口的扣子。

沒了一層衣服,距離也近了,使我更加清晰地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那塊白,的確是紗布。

“你背怎麽了?”

宋柏勞動作微微停頓,半轉過臉看向我,戴著止咬器的面容在窗外月色的映照下顯得有幾分淡漠。

“你是指這個嗎?”他手掌按在那塊紗布上,“其實也沒有什麽……”

說著,他一顆顆解開襯衫的紐扣,將衣服褪到手肘,露出肌肉緊實,分外寬闊的脊背。

只見白色的紗布從後頸順著脊柱一路覆蓋,似乎一直延伸到了後腰。

“就是去做了一個,小小的紋身……”他低低說著,反手抓住紗布,用蠻力將它整個撕扯了下來,露出底下覆蓋的東西。

小麥色的後背上,兩行梵文隨著脊骨而下,皮膚周圍仍泛著紅腫,顯然剛紋好不久。

我張了張嘴,沒想到他消失兩天,竟然是去紋身了。

“這是……”

我只來得及看到那行梵文似乎是紋到了尾椎,還待細看,他就轉過了身。

“這是大懺悔文。我的‘懺法’。”他重新披上襯衫,若無其事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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